小毛的移動城堡

最近因為看到國中同學的照片
突然想起很多關於國中時的事

國三的時候我們實施能力分班，兩班打散分成A跟B班
最熱衷於分班這件事的，莫過於A班家長
不但幫大家在外面租晚上補習跟自習的地方
還有系統的建立聯絡網跟分工合作
有的家長幫忙訂便當，有的家長負責買飲料點心
有的家長負責到外面租的場地值班
有的家長負責排老師上課的課表或跟老師聯絡
看著家長們熱切的眼神天天忙東忙西
還要小心不能被督學查到
好像不這麼做小孩就會考不上高中一樣
「明星國中也都這樣」是最常聽到的答案
「你們懂什麼」出場率也很高
我是不太懂，如果你們什麼都懂的話，想必早就該成為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一分完班，就開始精神訓話，「大家要努力用功唸書考上理想學校」
所有老師都是大家說的「好老師」
所有考試成績都要登記，每週都有週成績表跟週排名
英文沒到九十分一分打一下，熱熔膠條伺候
從早自習開始就有考試，到晚自習還是在考試
國三下開始，課表上的音樂課美術課體育課工藝課都不見了(註一)
所以時間通通拿來考試
有時趕進度，還要一次寫兩張考卷，一天七、八張考卷是常有的事
每個人還要挑一個假想敵坐在一起，每週比成績，輸的人要被處罰
成績差距拉大就要拆組換成成績較靠近的假想敵
成績太差就會被威脅要轉到B班

現在想想
真是不會見血的大逃殺 (註二)
大家通常都會選好朋友當假想敵
處境有時更為微妙尷尬

我一向對於唸書這件事不是很投入
從國一下開始，上學最開心的事是跟同學打籃球
卻又因為個子小，常被排到前幾個位子
第一次上國三理化(導師課)的時候，我坐在第二大排第一個位子
沒什麼在聽課，我在課本上塗鴉，老師看到了氣的直跳腳
後來我罩子放亮了，盡挑些中後面的座位，以求生存

原本的班級裡有個男生也被分到A班
我們國一國二一群人常在一起打球，他是其中之一
不過跟他要好的朋友三人全都被分到B班
分班的第一天，他就問老師他可不可以去B班
老師大驚失色，大家不是都很希望進A班嗎？怎麼會有人不想待A班？
進A班彷彿是天大的恩惠
眾人無不下跪接旨，高喊皇恩浩蕩謝主隆恩
區區一介草民竟敢抗旨？
老師氣極敗壞的不斷約談他
新的導師、以前的導師，大家都勸他留在A班
老師還請跟其他同學幫忙勸他
A班，真的有那麼好嗎？

原本活蹦亂跳的人
自從分班那一天起，在班上就不再講話，也沒有笑過
老師基於愛才之心？不願讓他轉班，他開始消極抵抗
一下課就離開教室，整個人了無生趣，考卷也亂寫
只求當最後一名可以下放B班

他做到了，經過一個月的奮戰之後

老師宣布他要轉班那天早上，班上氣氛沉重
大家靜靜的坐在位子上看他收東西、把桌椅搬出教室(註三)


那一瞬間，我很羨慕他可以逃出那座島


註一：我們國三上學期還是有稍微正常的上課
音樂老師每次問我們想唱什麼歌，大家就會大聲的說「再‧別‧康‧橋」
老師對於國三生這麼熱衷於徐志摩感到很困惑，曾經問我們班為什麼這麼喜歡這首歌

註二：大逃殺是日本小說家高見廣春的小說，後來被改編成電影以及漫畫
故事的主角是42位國三生，他們靠著政府配給的指南針、基本食糧與飲水，在一座孤島上，不限手段、規則殺人
為了避免遊戲者經由海上逃亡，每個人的頸上都套著項圈，隨時可以引爆
優勝者只有一個，也就是唯一的存活者，可以獲得總統陛下的親筆簽名紙板並保證未來的生活不虞匱乏

註三：國中規定我們從國一到國三都要用固定一套桌椅，以期培養我們愛護桌椅之心
所以每到開學日換教室之時，全校都在搬桌椅，嘰嘰乖乖之聲不絕於耳，甚為壯觀